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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下围棋主打暴力净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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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列佛游记(第3页)

还见到了陆长玫的婆婆,小姑。

一家人生得极其相像,站在葬礼堂前,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地面无表情,仿佛因为媳妇刚过门没多久,就麻烦他们家操办了一场葬礼,而有些不耐烦。

奠仪之下,只有她和陆长玫年迈的父母,哭得话都说不成句。

葬礼过后,陆长玫的丈夫将陆长玫的最后一封信,交到了谢颖的手上。

谢颖忍不住问: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走的为什么这么突然男人露出迷茫的神色:谁知道呢,镇里医院也看不明白。

送进去两天,刚好一点,醒过来了,又过了几天,人就没了。

谢颖在乡下又逗留两日,终于拼凑出陆长玫发病的经过:棋院里,陆长玫组织学生们两两组队下棋。

有两个五岁大的孩子,不肯好好下,一个下天元,另一个就挨着,一个长,另一个就往另一边长,一个拐头,另一个也拐头,把棋下成了两条紧贴着旋转盘旋的贪吃蛇,边下边嘻嘻笑。

陆长玫巡视到这一桌时,气得脸色骤变,当场就把棋盘掀了,塑料棋子碎了一地。

两个孩子吓得大哭。

她说今天提前下课,走出棋院没两步,人就昏过去了。

谢颖记忆里的陆长玫,总是温柔宽容,从不见作色。

人生中唯一一次盛怒,竟然是对两个不知事的孩子。

离开时,她带走了她寄给陆长玫的全部信件。

三十年来,她和陆长玫互换的信件,一直好好地保管在她身边,从京城,到江陵,总在她想起时可以随时翻阅的地方,用檀木小盒,妥善地放着。

陆长玫最后的那一封信,她读得最多,纸张被眼泪浸湿,又晾干,一次又一次。

陆长玫在信中写:下棋二十年。

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棋手,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性别。

我相信棋盘上只有胜负,黑白子认不出男女。

当棋协的领导,棋院的教练,说我不检点,作风不端,那一刻,我才想起来,我不仅是个棋手,我还是个女人。

回乡三载,洗手作羹汤。

丈夫平庸得就像我的生活,不那么好,也不至于过不下去。

只要不去思考,闭着眼睛,一切困苦与不甘只会顺着皮肤划过,带来一阵令人麻木的浅痛,并不会真的摧伤我。

只有无棋可下这一件事,带来的孤绝感,难以忍受。

我像是进入《格列佛游记》中的国家,说着一门只有我会的语言。

想你,想棋。